武汉柜台股票交易四年风雨路

魅力无穷的汉柜股票交易，曾与天津、淄博柜台交易齐名，其日交易量、沪深上市量在地方柜台交易中独领风骚。虽然它只有4年短暂的春秋，但给正在逐步迈向国际大都市的武汉以及我国证券市场的发展，或许会提供一些可以借鉴的有益的经验和教训。

汉柜，这个曾使武汉地区30余万股民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柜台股票交易市场，令多少人沉浮其中，追涨杀跌，如痴如醉……1998年11月9日，已有4年历史的汉柜的关闭，代表了近几年在全国各地兴起的地方柜台股票交易市场的完结。忆往昔，武汉柜台股票交易4年风雨路……

通知下达 汉柜交易进网络

1994年12月27日，武汉市证券管理办公室《关于进行柜台股票交易试点的通知》下发后，武汉证券交易中心的交易主机于两天后的29日上午9时30分准时开通柜台交易网络。当荧光屏上显示出柜台股票的报价行情时，当武汉股民奔走相告在证券公司交易网点踊跃买卖汉柜股票时，曾参加柜台交易系统网络接通、主机调试全过程的高级工程师叶宝元回忆道：“经过两天的交易程序编排、主机调试，终于开通了柜台交易。这毕竟是武汉第一次尝试创建自己的交易市场，拥有自己的交易系统”。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武汉市证券管理者、证券商和股民，都有种欣慰的感觉。

在此前的1994年5月17日，在武汉市人民政府的支持下，着手筹建武汉柜台交易市场的市证管办一班人马，在主任黄有根带领下，赴美国全美证券业协会创办的非集中竞价场外证券交易市场（亦称第二板市场）——那斯达克市场考察。这家市场上市企业数量、交易量和投资人数，仅次于纽约证券交易所。在考察过程中，一个清晰的思路在黄有根的脑海形成：武汉市有着良好的区位优势，金融投资意识较强，证券和金融机构较为集中，国有大中型企业股份制改造起步早、数量多、资产较大，完全可以借鉴那斯达克场外交易市场的成功经验，将武汉建成仅次于沪、深的全国区域性证券市场。

回到武汉，黄有根又马不停蹄地组织相关人员开始了艰苦的市场设计与构思，制定了武汉柜台股票交易的《管理暂行办法》、《上柜规则》、《业务规则》、《资金清算管理办法》、《股份登记托管过户清算业务实施办法》、《报价商制度实施办法》等一系列地方法规，从市场管理体制、企业上柜标准及审核程序、证券经营机构从事柜台交易业务审批手续、报价商的责任和义务、违规处罚等作了明确规定。确定了“先行试点、规范起步、摸索经验、逐步完善”的工作方针。

1994年7月1日由全国人大常委会颁发的《公司法》正式实施，对已有定向募集公司进行规范。经市人民政府批准，同年12月16日成立了武汉证券自动报价系统运行管理办公室，健全了一线监管机构，所有交易过程均可通过电脑完成，保证了汉柜股票交易的硬件运行。从开设之初就保证了武汉柜台股票交易沿法制化、规范化轨道发展。

12月29日，武冰川、中南商场、汉商集团、武汉中百、六渡桥、三特、武石油、武汉塑料等8家企业首批进入武汉柜台股票交易试点，俗称“老八股”。其中7家属历史遗留问题股。8家企业股票上柜时，恰逢沪深股市“熊”魔肆虐，股价开盘仅高于发行价20一30%，当日武证指数收盘点数为137点。最初武汉市有15家证券商开通了18个柜台交易网点。第一周成交490.39万股，金额1389.8万元，参加柜台股票交易的股民有3.4万多人。

柜台交易系统终于启动了，然而人们何曾想到，这既是武汉资本市场发展的探索，也是无奈的选择……

沸沸扬扬 昙花一现“武交梦”

武汉证券交易中心是1992年4月17日由湖北省、武汉市人民银行联合组建的。它的诞生实际上是武汉争办第三家证券交易所的产物。当上海、深圳证券交易所相继创建并顺利运行时，武汉这个历史上曾开办过证券交易所的地域性金融中心城市，何尝不想拥有自己的证券交易所，企盼能圆“武交梦”，以图重现昔日的辉煌。

1993年2月19日，武汉市政府正式向国务院呈交了《关于申请成立武汉证券交易所的请求》，详细陈述了申办的理由：

——武汉市企业股份制改造起步早、发展快，时有股份有限公司142家，总股本86.4亿元，为证交所的创立奠定了基础；

——武汉市是老工业基地，国有大中型企业多，国有资产存量大，创办证交所能促进国有企业发展；

——武汉市具有独特的地理优势，成立证交所可以辐射四周地区，带动中西部地区发展；

——武汉市历史上曾拥有证交所，居民投资意识较强；武汉金融资产较为集中等。

接着，武汉市又于6月召开探讨成立第三家证交所的座谈会。邀请厉以宁、萧灼基等著名经济学家和有关领导来汉讲学。专家的呼吁，省、市政府的力争，使武汉市在诸多申办第三家证交所的城市中最具实力，呼声最高。

与此同时，武汉证券交易中心也抓紧了向证交所迈进的步伐。由于股票一时不能集中交易，交易中心另辟蹊径，于1993年2月推出了8种国债现券交易品种，开创了全国国债交易之先河。开展了国债现券、期货和回购等多项业务，一度成为我国最大的国债交易场所。3月，推出了12只投资基金交易业务。1994年元月，武证交易中心硬件设施按证交所规模建设，投资1个多亿人民币，引进了美国容错STRATUS·XA/330计算机交易系统和SDM卫星通讯系统，该交易系统有2300个终端，日处理量可达200万笔。开发的股票、债券、基金等软件系统，在当时处于国家一流水平。其容量超过深圳证交所主机容量。同年10月，武证交易中心已拥有3个交易大厅、800台电脑设施和704个交易席位。显然，只等中央一纸批文，武证交易中心可迅即升格为武汉证券交易所，迅速开通全国范围内的证券交易网络。

争创第三家证交所的期望一直萦绕在武汉人的心头，武汉证券业也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武汉人的“武交梦”一直未断。直到1996年3月中旬，时任武汉市副市长的吴厚溥还向来汉考察工作的中国证监会主席周道炯探讨设立第三家证交所的可能性；然而夙愿如烟，其梦难圆……。周道炯的回复却彻底断了武汉人的“武交梦”。

“祥龙”摘牌 汉柜交易掀巨澜

随着争办第三家证交所的希望破灭，各方开始更关心汉柜股票交易市场的发展。1996年5月上旬，武汉市证管办和《中国证券报》联合召开了全国股票柜台交易研讨会。一批知名经济学家和各地证管部门领导、各大券商负责人以及部分国有企业的负责人莅临，共同探讨柜台股票交易存在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一致呼吁在我国建立多层次的证券市场。研讨会后，武汉市证管办提出了汉柜是“报价商有序竞争的、开放型、区域性、多层次的电子化网络市场”的总体发展思路。具体运作模式是：规范上柜，柜台定点，自动报价，电脑撮合，集中清算。

不久，武汉市管理层推出了4项促使汉柜发展的新举措。一是汉柜扩容。从1996年5月中旬至1997年9月底最后一只股票民意实业上柜挂牌，共新增上柜企业19家，总数达到27家，流通股本达到2.3亿股；二是武证交易中心12只基金于1996年6月17日上柜与股票并网交易，增加汉柜交易品种和投机气氛；三是上柜企业实施配股。武汉有机、马应龙和太和于1996年5月、9月和1997年5月先后实施配股，共配售股票3000多万股，筹集资金近6500万元；四是汉柜交易向周边地区扩展，三峡、湖北和中联等证券公司纷纷抢占市场。在宜昌、黄石、沙市等省内城市设立了汉柜交易网点。

最令武汉股民激动不已的是上柜仅3个月的“祥龙电业”出人意料地摘牌，于1996年9月下旬以“全额预缴、比例配售、余款即退”方式发行新股并在上海证交所上市，成为汉柜中第一家在交易所上市的公司。“祥龙”摘牌时价格为每股4元，而比例配售时，每股成本就到了7元。一时间武汉各申购网点门前排起了长队，申购比例仅为3%。也就是交7000元钱只能买到3股，而每股上市开盘价就达到14元。如此丰厚的利润引起汉柜股民的无限向往。更重要的是祥龙摘牌上市，也给管理层提出的“先上柜、后上市”的政策作了注脚。人们好象蓦然发现了汉柜股票的真实价值，资金纷纷涌进汉柜。一年多来汉柜交易清淡的局面为之改变。其后，中南商场、中心百货、汉商集团、武汉塑料、武石油、六渡桥、三特等柜台股票相继摘牌上市（三特待上市）。由于这些股票上市时正逢牛市，所以上市价位较高。如武汉塑料在柜台最低时每股只有1.29元，摘牌时每股也只有7元多，上市开盘价每股高达24元。一批在低位买进这些股票的股民兴奋不已，同时也极大地刺激了更多的市民、股民进入汉柜交易。

汉柜本来就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市场，一下涌来这么多资金，股价便一个劲地往上冲，武证指数便一个劲地往上升，汉柜股票交易量也一个劲地增加。从摘牌时的股价来看，中南商场、三特、六渡桥分别达到36元、24元和16元。从武证指数看，1996年3月只有170多点，到9月，也还在300点附近徘徊。在“祥龙”电业摘牌上市的效应推动下，武证指数接连飙升，轻易冲破1000点，最高冲击1500点。从股票成交金额来看，从汉柜开通到1996年3月15日，一年多时间仅成交金额3亿多元，可从1996年3月到年底，汉柜股票交易资金量达到76.8亿元。最高日成交金额达5180万元。全年汉柜有222万笔交易清算，涉及股票32.3亿股，加上基金，共成交126.84亿元。汉柜股民增加到10.2万人。汉柜股票的活跃程度超过了沪、深上市股票。

“狼来了”，一波三折话关停

汉柜股票摘牌上市，既给汉柜股票交易注入了生机和活力，还吸引了外地股民投资汉柜。投资者之所以看好汉柜，一是汉柜上柜企业质量较高，管理部门在选择上柜企业时，除企业规模小于沪、深上市企业外，其他标准都比照上市企业，有些企业的效益甚至还超过上市公司；二是市场运作规范，监管较严，汉柜无论在法规制度建设、运行模式设计，还是日常监管和风险防范上，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远非天津、淄博柜台可比；三是炒作题材众多，如上市题材、配股题材、扩容题材等。由于这些原因．汉柜股民由最初的几万人一下猛增到10多万，最多时达到30多万。

“花香惹得众蝶飞”。汉柜交易为数家省内上市上柜企业拓展了融资渠道，使这些企业充分进行了资本营运，达到了壮强扶弱的效果。汉柜的繁盛，引得周边城市纷至沓来，竞相效尤。1997年3月至7月间，先后来汉参观学习的有河南郑州、信阳，四川成都、乐山，江西九江，湖南长沙、岳阳等10多个城市，有的回去后就办起了柜台交易。全国共办股票柜台交易42处。这种各地不顾条件一哄而上办股票交易柜台的现象，客观上对汉柜产生了不利影响。而此时各地新成立的股份公司借上柜之名滥发股票，肆意圈钱，引起了中央领导层的高度重视。而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爆发，更促使国务院下决心彻底解决全国各地的场外股票交易即柜台交易问题。1997年8月，由国家体改委、国家计委、国务院办公厅、证券委、中国证监会等单位，组成多个调查小组，分赴全国各地调查了解柜台交易状况。

对于“狼来了”的呼喊，武汉股民似乎习以为常了。早在1996年8月13日，《中国证券报》就刊发了中国证监会发言人的讲话，强调要治理整顿全国的柜台交易，岂料只是虚晃了一枪。这一次调查小组返京后不久，中国证监会通知武汉市证管办，柜台交易“停止扩容，停止新设交易网点，停止新开交易帐户”，听候处理。此时，汉柜已设交易网点84个。汉柜即将关闭的消息不胫而走，武证指数开始回落。同年11月上旬。中央召开全国金融会议，确定对各地各种形式的场外交易进行清理整顿。政策一旦明朗，汉柜武证指数开始大跌，武证指从10月20日的820点，跌至11月12日收盘时的545点，跌幅达33.5%。自此，汉柜一蹶不振，辉煌难再。

围绕汉柜关停，市场曾有多种传闻。有的不相信汉柜会关；有的言传汉柜和天津、淄博柜台合三为一；有的说汉柜要移师重庆。沸沸扬扬，各说不一。作为汉柜的创立者武汉市证管办，总是力争保留武汉柜台交易市场，并多次向中央呈递报告，陈述理由。但大势已去，武汉证管办回天无术。1998年5月，国务院又专门下文，进一步明确“一刀切”地关闭各地柜台股票交易市场。至1998年年底，国家证券委共关闭各地未经其批准的股票交易场所36个，武汉柜台位居其中。各地共有421家企业摘牌离场。“狼”终于来了。

武证指数 在407.21点定格

1998年11月6日，是汉柜股票交易的最后一个交易日。这天收盘时，武证指数定格在407.21点。也就在这天收市后，省、市新闻单位才得到通知：汉柜股票交易将于11月9日正式关停。同时还得到明令，不准发布任何消息和公告，甚至即将在下周一与股民见面的“关停公告”也不准刊登。但“关停公告”还是在周六（11月7日）出现在武汉各大证券营业部门前报摊点出售的《四川金融投资报》上。而省内所有的新闻媒体一片沉默，只有枯燥的一周行情表为汉柜送行。

汉柜关停当天，市场表现平静。汉柜股民或许是在叫喊了一年多的“关停”声中已感麻木；或许是深套其中，索性全然不顾；或许是浑然不觉，有的还沉浸在拿到有望上市的低价筹码的喜悦中。没有出现躁动、喧闹的不平静局面，坐镇各证券营业部准备维护正常秩序的公安干警无事可干。作为汉柜的另一组成部分——汉柜基金仍在继续交易中，这一天其价量均温和上扬。

1998年是汉柜难熬的一年。围绕“关停”和“延期”的传闻，在5月、7月和9月曾出现3次短暂行情。特别是9月，演绎成一场“最后的疯狂”。从走势图上看，汉柜股票最先由民意实业发起冲击，涨幅最高达95%。在关停的最后几周里，四通、高创、中山等许多股票都是接连几个封涨停，行情出现较大波动，最高时突破500点大关。这段时间管理部门力求使柜台股票交易保持安全平稳低速运行，逐渐释放风险，为关停创造条件；既不希望跌得太深、太猛，引起恐慌性抛售；又不愿出现上涨行情，担心股民高位套牢，增大投资风险。为此管理部门确实煞费苦心。所以汉柜最后一年的运行中，武证指数总在350至450点之间徘徊。

4年股票交易风雨路，汉柜经历了由兴而盛、由盛而衰的演变。记录了创办者从苦心经营到无疾而终的无奈……。应该说汉柜的试点工作是富有成效的，市场初具规模，交投日益活跃，监管手段逐渐健全完善。作用日益明显：一是推动了上柜企业转轨建制，提高效益。从1995年到1997年3年的统计资料看，武汉上柜公司经营业绩居全市各行业之首。二是为发展多层次证券市场探索了道路。汉柜创办并非最早，却较规范；规模不大却稳定活跃；虽是区域性质，却具有典型特征，无论从软、硬件设施和管理水平来看，都具备了向全国性市场发展的条件。三是为上柜公司的个人股开辟了一条公开的流通渠道，为广大市民提供了合适的投资场所。

武汉证管办在《关于停止武汉股票柜台交易的说明》中指出，“对上柜公司我市将主要采取以下政策措施进行清理：一是业绩较好、行业相同或相近的上柜公司经过资产重组可按规定程序推荐上市；二是由行业相同或相近的上市公司吸收合并上柜公司，此类上柜公司的流通股，可在转换为上市公司的股份期满3年后上市流通；三是上柜公司以高于发行价的价格赎回其流通股；四是上柜公司现有股东继续持有其股份，享受股东权益，每股分红水平拟不低于同期银行的存款利率。对于后两种方式清理的上柜公司，将从政策措施上给予一定的支持。此外也支持其他企业收购有发展前景的上柜公司的流通股；或将上柜公司的流通股转换为企业债券。”

关停后的汉柜股票命运牵动着众多股民的心，但正因其未来充满着某种希冀，更令汉柜股票魅力无穷。汉柜虽然关停，但它造就的一批股民却长留股市，津津乐道着汉柜的过去、现在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