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时（1931年），暑期将届，即与同学毕君溯江而上，游安庆，览九江，直到汉口大街小巷。清同治年间黄鹤楼焚毁后，在其原址建筑的奥略楼，我们也爬上去了。而后，叫了小划子，船家说：“划子两头尖，有钱上得天”，给了钱，过汉江。归元寺内，木鱼声声，钟磬悠然，我们只按自己的年岁，有序地数了数罗汉就走了。正好下水船直放南京，而所剩盘缠，只能睡睡露天的甲板了。一天吃两个“草鞋底”——烧饼，饿的滋味无法忆及，但武汉风光印象颇深。
1937年6月随学校搬迁长沙，想不到又经武汉，城市面貌大大改观，过江渡轮洁净而勇健，江边泊船之洋旗也减少许多。拓展民族工业的民生公司开始营运。只是日本侵略军已攻陷南京，我们只好在长沙教育会坪演出抗日街头剧。时不时，小日本飞机总在市区投弹，“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让侵略者煎熬人的生命吧，看你能有几天狂放？
在波兰奥斯维辛，希特勒设置了一座死营。28个国家400万人惨遭杀害。我曾写过：
中国的南京/何尝不是奥斯维辛！/日本军屠杀人数高达30万/我的母亲你的儿女/众多人父老弟兄/全祭了你镌有缨标的长刃/而今，你却称之为谎言/千万把欺骗之刀/剔剐老百姓脑纹/尽管你心心目目向神社的战犯朝奉/但，魔鬼涂黑的历史毕竟存在在世界记忆/大和民族的侵略枷锁烙得太沉太深。
日本投降不久，为抢夺胜利果实的国民党即挑起内战。他以为他正当盛年，勇武而健壮。好，较量较量吧，殊不知蒋家官兵面颊宽弛了，眼傍的皱纹犹如牛耕地，手像发了热病一样颤抖，他哪抵得住我们连绵不断的涌流大军！辽沈战役大捷，打开锦州、天津后，部队决定南下。
武汉于1949年5月16日解放。5月底，我们就从河南竹竿河（为避开国民党残敌），翻越桐柏山，经滠水、倒水一带进入市区。当时，我们隶属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二兵团湘江大队，邓子恢硬将大队人马扣下多半。黄克诚政委无可奈何，只得到湖南去开拓创新了。
随后，我们在文工团基础上，创建了中南、武汉人民艺术剧院。培养了、扶植了不少优秀演员，司徒莺、宋映雪、哈珊、谢芳、吴杏华、张章、金奇、马奕、陈牧、郭铁珊……至今，人们还记得他们塑造的人物形象，带来的视觉和听觉的艺术享受。3次晋京请求中央文化部，终于拨下240万元巨款，建筑了“武汉剧院”。就其厅堂建筑之声波特性、人对声音的感觉及透光系数、舞台空间等等方面来说，应该称得上是一流的“凝固的音乐”。1965年之后，我就去担任武汉剧协、湖北省文联、湖北省作协负责工作了。并主编了数年之久的《长江戏剧》、《长江文艺》及《长江》文学丛刊。尽量挤出时间来“爬格子”。一张小小稿纸有300个方格，爬呀爬呀，其心也诚，其情也切，从诗或散文的内涵可以探索美学的真谛呀！随园主人袁枚（清诗人，1716～1798）说：“但愿人生一世，留得几行笔墨，被人指摘，便是有大福分人。”此话机智丰盈，至今力犹无限，真的是日日花笑，天天绿涌……
（作者江苏人，时年86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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