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阅古稀”的武昌寿民汤云山

现在,很多地方都打长寿牌,若本地有多位长寿老人,就自诩为“长寿之乡”,大力宣扬,开发旅游。武昌虽然没有被称为“长寿之乡”,但不仅现实生活中长寿老人多,历史上长寿者也不少,甚至还有140余岁的“超老人”。

“再阅古稀”的武昌寿民汤云山

活到140多岁,不是神话,也不是寓言,是真人真事,那就是乾隆时期的江夏(今武昌)人汤云山。

清代湖南新化人邓显鹤(湘皋)所编《沅湘耆旧集》卷八十一收录孙良贵《赠百四十三老人汤云山和沈宗伯作》七绝一首,诗云:

天上老人自有星,翩然被发下炎坰;

楼头黄鹤何年还,骑向蓬壶访蔡经。

该集介绍说,孙良贵,字邻初,号麓门。善化(今长沙)人。乾隆己未进士,历官常德府教授,甘肃安化县知县。博闻强记,著述甚富,有《麓门文续》《墨樵诗抄》《邃古质疑》等。

此诗后来收入多种诗集,如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退耕堂1929年版、中国书店1989年影印版)、陈友琴选注《千首清人绝句》(开明书店版1935年、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再版)。

难得的是,《沅湘耆旧集》还附录了孙良贵(麓门)撰写的《汤老人传略》,让我们对于这位长寿老人的生平事迹有所了解。《湖南文征》也收录了这篇文字。该传略大意是:

汤老人不知哪里人氏,住在武昌汉阳门下,自言生于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曾为楚王府护军,三次得到朝廷表彰,食俸六品,当事者还给予优厚的待遇。他常常拿钱帮助穷苦人。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老人百岁,自咸宁山中走出,对众人说:“你们不为我请求朝廷的恩典吗?我是先朝小臣,先哭熊经略(即明代辽东经略熊廷弼,江夏人,为阉党所害,天启五年被杀,并传首九边)、杨都堂(即明代副都御史杨涟,应山人,因弹劾魏忠贤,被诬陷受贿,惨死狱中)屈死阉逆,次哭贺阁老(即明代大学士贺逢圣,张献忠攻陷武昌时投紫阳湖死)死事,三则哀痛国变,遁逃山中,隐名埋姓七十余年。现奉圣朝,出来享福,以便不虚此生。”他站在黄鹄矶头,指点张献忠部攻城情形,而且说贼寇退走后,左良玉、黄澍胁迫袁继咸东下,何腾蛟南走长沙。他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在场目睹者均相顾惊讶,而信疑参半。他随即说:“你们出生在我后面好多年,当然对我说的话感到奇怪。听说定秀才尚在,他是知道我的。”当时姓定的那个人已经93岁了,以贡生当了训导,已退休30年,听说了汤老人的事,拄着拐杖前来,对老人端详了一会,说道:“哎呀,这不是我亡父的老朋友汤云山吗,想不到还在人世。”急忙在众人前再拜老人。潘国祚(字燕丘,号东柳,江夏人。有《燕丘集》),是一位博雅之士,他听到汤云山的名字后说道:“是了,我的亡兄太丘讲过,楚府护军汤苍,是深心高蹈之人。不是他是谁?”老人笑而起,缓步离去。不久有人为了房产打官司,经过数位官员处理仍不能判决。老人说:“非我莫解。”于是他到公堂上见县令,说道:“早在明朝天启七年,乙的祖父某向某姓买的房产,我曾与他喝过酒,在文书上签了名。”县令细阅乙的房契,果然有汤云山的名字。于是惩处甲而将房产判给乙。这才相信老人生于明万历间不是瞎说的。县令将情况上报,老人获得旌表。

当时传略作者孙良贵的祖父从武昌归来,说过此人,孙良贵记住了他。过了30年,到乾隆十年(1745年),老人已经140岁。孙良贵因公事滞留武昌,得以再到老人家里探望。只见老人星眉炯目,精神矍铄,像五六十岁样子。喜健谈,谈到熊廷弼、杨涟、贺逢圣三公逸事,又哭又唱。要是讲到因妖书案受到株连陷害的郭正域侍郎,以及宦官魏忠贤的干儿子李鲁生典试湖广,借手诛击楚士,泄愤清流时,竟至怒发冲冠,孙良贵听了也十分愤慨。第二年,巡抚上疏请旌,朝廷给他食俸五品。又过了5年去世。

《汤老人传略》所记年代间或有不准确的地方,但文中所述史实,经笔者一一核实,确有其人其事,故孙良贵所记汤云山事迹应该不是杜撰的。

官书上也有记载,《皇朝文献通考》卷七十六:

(乾隆)九年,恩赏寿民。时巡抚开泰以楚省寿民汤云山141岁请旌,上(案指乾隆帝)以此非寻常期颐之寿可比,奉特谕赏给上用(案即皇帝专用)缎五匹、银五十两,再加恩特赐“再阅古稀”匾额,以旌人瑞,并书御制诗一章赐之:

常见六星辉楚地,曾无一字献丹枫。

老翁真是仙而隠,举世应推寿且雄。

矍铄他年将比窦,春秋此日已逾种。(原注:汉窦公年一百八十)

生平无病不知药,耄耋有时还似童。(原注:沈德潜典试楚省曾见是翁,归述翁言若此,以下数语同)

合宅孙曾凡几阅,一心念虑若为空。

汉阳草树连天碧,彷佛犹存太古风。

乾隆皇帝所赐“再阅古稀”匾被江夏县官府制成牌坊。同治《江夏县志》载:“汤云山百四十岁坊,乾隆十年建大堤口,御书‘再阅古稀’。”以前人们认为“人生七十古来稀”,遂以70岁为“古稀”之年,“再阅古稀”就是经历了两个70岁。

乾隆皇帝的诗里注释提到“沈德潜典试楚省曾见是翁,归述翁言若此,以下数语同”,而上引孙良贵《赠百四十三老人汤云山》的诗也是和沈宗伯(德潜)而作,《湖北通志》卷一百七十一杂记中亦记有:“汤云山,江夏人。年百四十岁。乾隆十年请旌,建坊,御书‘再阅古稀’赐之。在大堤口。沈宗伯德潜有诗。”查沈德潜《归愚诗抄》卷十七,确有诗记其见汤云山之事:

楚人汤云山,前明万历丙午生,年一百三十九矣。访之汉阳门外,相见顷,曾孙侍侧,不扶杖,能拜起。耳聪目明,问以眠食,曰健饭多睡,次及方药,曰生平无病,不知药也。古所云“地行仙”者,即其人邪?因系以诗。

窦公老寿更谁伦,今日重逢汉水滨。(原注:汉文帝时人,年一百八十)

身历八朝同木石,心空六凿返真淳。

不寒不暑忘将我,无药无方说与人。

亲接履綦殊自失,可容樗散傍庄椿。

清代三朝重臣张廷玉在《澄怀园语》卷三对此事也有记载:

乾隆十一年四月,楚抚题报江夏县民汤云山现享年一百四十岁,圣心嘉悦,于定例赏赐外,加赏帑金、文绮,又特赐“再阅古稀”四字,命尚书汪由敦书匾额,以旌人瑞。诚史册罕闻之盛世也。

张廷玉和上面其他一些记载在时间上多有出入,应以官书《皇朝文献通考》记载为准。张廷玉披露了匾额的书写者是尚书汪由敦,并非《江夏县志》上所说的“御书”,也是很重要的史实。

民间传说,乾隆与纪晓岚曾就141岁寿星为题对句,乾隆出上联“花甲重逢,增加三七岁月”,纪晓岚对下联“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

还有传说,认为汤云山长寿的秘诀在于长年享用湖北蕲艾(蕲春的艾叶)“逐一切寒湿,转肃杀之气为融和;透经而治百种病邪,起沉疴之人为康寿”的功效,141岁乃度天年而去。

刘声木《苌楚斋续笔》卷五还记载:“以我朝而论,近世之人,已有年过百岁,见于著录,彰彰可考,聊举其记忆者十人录之。乾隆年间,衡阳民汤云山寿至一百四十三岁,后越廿余年始死,是一百六十余岁。”说汤云山是衡阳人,且活到160多岁,显然也是出自传闻。

江夏士绅捐建义庄助考生

清同治《江夏县志》卷三“义庄”下记载了“宾兴三庄”的事迹。何谓“宾兴”?“宾兴”是科举时代的一种礼仪活动,地方官设宴招待应举之士。亦指士子参加乡试等科举考试。具体情况各地不同。一般认为“宾兴”是指科举考试资助活动。那么,县志中说的“宾兴三庄”就是资助科举考试的3个义庄。

第一个是程氏宾贤庄。其田坐落在江夏修贤二里一甲,其收入捐作阖邑乡试场费。其田由县学通详各宪备案,章程由县议定。俟乡试之年八月初四照科举名额多寡分发。还有部分收入捐作学宫岁修及勺庭书院膏火,每年九月发给肄业童生出具领条,各领3两。

这里所说勺庭书院位于武昌忠孝门(小东门)胭脂山朱家巷,原是清湖广督学薄有德建的藏书所。薄有德是直隶大兴县(今属北京市)人,清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进士。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得皇帝赐给松花石砚一方,上有御铭“一拳之石取其坚,一勺之水取其净”,遂将其家读书堂命名为“勺庭”,以“石坚水净”四字张贴于堂。薄有德后任湖广督学,于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在武昌城东北购得废宅10余椽,一部分做藏书所,一部分办书院,取名“勺庭书院”。嘉庆十八年(1813年)维修。中为讲堂,后为山长住斋,左为先圣礼殿,右为薄公祠。祠前左右列号舍10间。次为监院厅以藏书。门左有方池,曰“勺泉”。池北建轩,移薄有德当年的“石坚水净”旧额榜之。每年教师的束脩、学生的膏火均由武昌府供给。程氏宾贤庄也捐助了部分学生的膏火费。

第二个是甘氏哲兴庄。乾隆末年,江夏民妇甘李氏上书给光禄寺少卿时任湖北学政的初彭龄,称其夫甘希贤生前读书未遂,赍志以终,而好义性成,临终时遗嘱,以其家在横山良田每年所得租谷,用十分之三资助参加会试之公车(举人)北上之费,十分之七资助参加乡试的考生。特在武胜门内建哲兴庄办理资助事宜。哲兴庄内奉祀文昌帝君,而将所立规则勒石于门前,请学政钤用官印,以垂久远。并请学政为文记之。为此,初彭龄撰写《哲兴庄记》,勒碑永存,碑文由山阴刘传录书丹勒碑,江夏举人容景春篆额。哲兴庄田坐落在横山里陈家小庙,计30石,每年额租302石多。

初彭龄《哲兴庄记》全文如下:

余视湖北学政三年,遍历十一府州,习知楚故。见《蕲水县志》载有兴贤庄一区,岁收租谷一百七十八石有奇,至乡试之秋分给诸生赡资斧,揆厥所由,前明崇祯初知县南昌李君汝璨创其始,而本朝康熙中嘉善李君振宗踵成之者也。意美法良,行之百数十年,罔有攸替。窃叹当时长吏恤士作人,其精神有周于簿书、狱讼之外者。又窃意上作下应,必有好义之士出自闾巷间,闻风而兴起者,而恨未及见之也。已而江夏民妇甘李氏,以状赴辕,具称故夫希贤读书未遂,赍志以终,而好义性成,属纩时惓惓遗属,愿以横山腴田岁得租谷约三百石,以其什之三资公车北上,而十之七给乡试者。爰建庄于武胜门内,以为支给之所。中祀文昌帝君,而镌所立规则于石,既请钤用官篆,以垂久远。又乞为文以记之。余惟甘生垂绝而嗜义不忘,而其妻以茕茕嫠妇乃能成夫志于没世之余,非所谓闻风而兴起者欤?顾以事势难易论之,蕲水令君以百里宰又后先倡置,始能有成,而甘生以闾左一布衣,一日而为此举,其所能施田亩既视令君几倍,而其为法又以补其所未及。是诚行义之可嘉者。余因不辞而为之记。其田产坐落租入事例及支放科条,当别刊于石云。

这个甘希贤不简单,生前即勇于行义,乾隆乙巳年(1785年)湖北遭到饥荒,他供饥民吃饭数月,全活者众。又捐银500两助赈。大吏予以议叙,他不接受。身后其妻李氏捐田300亩,为邑人乡会试场费,实际是为了成全甘希贤遗志。咸丰十年(1860年),湖北巡抚胡林翼访求遗行,奖给“惠周梓里”匾额。同治元年(1862年)得到旌表。

第三个是田氏乐荆堂。其田坐落在夹山唐家垄、程禾垄。乐荆堂经历了曲折的发展过程。据《大观书院碑记》记载,乐荆堂于道光十三年(1833年)义捐夹山唐家垄、程禾垄30石,每年额租谷303石,分为乡、会试宾兴之费,议有章程,呈县通详在案。道光十五年(1835年)众公车(举人)以所分无多,将租簿缴县,不再领取宾兴费。后来义庄逐渐废弛,田近荒芜,佃租被县役私吞。公众劝乐荆堂再捐钱1000串交公生息,以补乡会试之费。乐荆堂欣然应允,先行赴县请领租簿收租,以确定兴复之局,再捐钱1000串送县禀请发典生息。租、息两项乡试、会试考生各取一半派分。通过这件事,时人认识到:“凡义举日久弊生,总由承办者不力,抑或侵蚀肥私,遂渐至有名无实。此举必须管理得人,预杜流弊,方可公事公办,无不落实。”这是很中肯的意見,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此外,还有袁氏兴善庄,由士绅袁太华捐置各产,每年约收租银1400两,内除提一成修理外,其余作4股分派,一股作为宾兴公车费,一股用作义学、送药、施茶、种痘等公益事务,一股作为本家子侄读书的膏火费,一股作为本支子孙养赡费。光绪十年(1884年)兴善庄续捐汉口的房屋3所、武昌东南各乡田亩25庄,将资助范围扩大到武昌府10州县的宾兴公车费及添设义学膏火,周济孤贫等事。有位夏氏,捐置房屋出租,可能因数目不多,附于兴善庄内办理,其租用于送小考试卷。

至于陈銮捐置的陈氏义庄,是我们介绍的重点。

在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江夏县出了一位探花陈銮,字玉生,一字芝楣。祖籍蕲州(今蕲春),寄籍江夏。由知府官至江西巡抚,后署两江总督兼署江南河道总督。道光十九年(1839年)冒暑巡阅河道,劳累过度,卒于任所。他自幼读书,慕宋代范仲淹之为人,持身俭仆而笃义好施,在祖籍蕲州建陈氏家庙,置田400余亩,作为祀祖赡族之资。在江夏仿范仲淹做法置义田义庄,以救族中贫穷。道光十六年(1836年)入觐,道光帝询问其籍贯、里居及家世,他一一陈明。第二天由军机处传旨,颁赐御书“义庄”二字匾额。他更加热心办理义庄事务,故制订《陈氏义庄条规》9条。他捐置田3000亩,分为道丰、德丰、礼丰、义丰4庄。道丰庄为家塾试费而设;德丰庄为备荒歉之岁接济各庄,并拯救阖族而设;礼丰庄为嫁娶、丧葬、祭祀之费及奖励节孝而设;义丰庄为族中贫户口粮而设。民国《湖北通志·经政志七》记载:“陈氏义庄在宾阳门内,邑绅陈銮建。先后置田一千八百亩,凡族内大口日给钱三十文,小口日给钱十五文,老口及鰥寡日给钱四十五文。婚丧等事另给钱二十千文。道光十六年御书‘义庄’二字,字方二尺,建亭勒石。”

陈銮去世后,其子举人陈庆涵将《江夏陈氏义庄条规》刊刻,并请曾任湖广总督林则徐为序,自己则撰写了跋文。他在《江夏陈氏义庄条规跋》中披露了一个事实,陈銮去世后,举家返回武昌,当时族中有少数无赖之人,以陈銮之子等幼小,依仗自己是长辈,并扬言使用武力要挟,企图夺取陈銮遗产瓜分,义庄差不多荒废。幸得陈庆涵之母周太夫人竭力维持,晓以大义,并将自己黄城膏腴私产千亩拿出来扩大义庄,坚持运作,得到阖族的称赞。义庄坚持运作,故《湖北通志》上段文字后面加按语说:“义庄至今照章给发,无一日辍。同治县志云‘今废’者误也。”陈庆涵将条规增订后付梓,以示后世子孙咸知义之所在,人人得而为之。尽管陈庆涵在《江夏陈氏义庄条规跋》中称:“吾楚之有义庄,盖自吾族始也”,然而要说陈氏义庄是湖北第一座义庄,还得有更多资料证明。

陈銮后人陈昌勤现在武昌居住,2010年修家谱时,他间接从日本东京大学“东洋研究所”资料库中找到了关于陈氏义庄的资料。他在《消逝的武昌“义庄”》一文写道:“在武昌蛇山旁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阅马场校区内,曾经有一处称为‘茧园’的大庄园,占地几十亩。……整个园区内仅池塘就有7口,每口池塘有10个游泳池那么大,庄内还建有御碑亭、祭祀厅、节妇堂、私塾书院、住宅等等房屋建筑几十幢。此庄园即为清两江总督陈銮在位期间,有意效仿宋朝范仲淹建‘义庄’之法所建,因此‘茧园’又称为‘义庄’。”陈氏义庄今何在?一百多年来几经战乱,特别是抗日战争期间,由于义庄所在地曾为日军军火仓库,遭到美军飞机猛烈轰炸,义庄残存的建筑都被炸毁。

林则徐为《江夏陈氏义庄条规》所撰序言,经查阅《林则徐全集》而不见著录,似为一篇佚文,为保存史料,笔者不厌其烦地将《湖北通志》上绿豆大的字逐一录出,附于此处:

义庄昉于范文正公,所以挽世风之变而通宗法之穷也。古者大宗统众昆弟,虽异居而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自宗法废而待资者十八九,归有余者十不获一焉。非尽力不足也,重利轻义,图私废公,为子孙计耳。夫欲庇已之子孙,何若先庇祖宗之子孙。几见睦姻任恤之家,其子孙长贫贱者乎?位之卑禄之薄者无论已,独怪夫功名赫赫,坐享干锺,旄节所经,照人耳目。即询其里闬,族党有贫而无告者矣,有饥驱而比匪者矣。独非人心顾忍听其族若是,然是仅胡越其族也,犹可恕也。若夫佌佌蔌蔌,一意宠禄幸,窃崇阶,趋避益熟,其进也皇皇如有所营也,其退也戚戚焉若反苦于在官时者何也?左囊橐,右笥簏,障于前,扃于后,恐戚族胠攫之而攘夺之也,于是殚谋竭虑,万理不顾,弃先人墓庐,避居他邑,治宫室,拓园囿,问田求舍,营子计母,无亲戚往来之乐,族人偶一涉足,司阃者辞以他往,迫之则匿遁秘室,或潜于密戚,数晨不归,若仇雠然。呜呼!身为大府,戚族所仰而望也,风俗所赖以厚也,而仇雠视之。倘亦闻陈公芝楣宫保之教否乎?公系出义门,世有令德,与则徐同官吴中,宅心处事,谂之最悉,其爱民肫挚,视闾阎老幼若一家。固知其于根本拳拳也。道光十六年,将入觐,遂有义庄之举,仰蒙天语垂询书额以赐,海内荣之。公欿然也,行其心之所安而已,亦非邀誉戚族为子孙庇也,而其泽固不可掩已。今年夏哲嗣庆涵出公手定条规将付梓,来请序。余维文正创盛举,公诸天下后世,非恡于一二人也,何胡越其族与仇雠其族者若彼而公独若此,呜呼,其世风之幸,亦文正之幸欤。夫文正创于前,忠宣复修明于后,宜其泽之厚而长也。陈氏子孙谨守前烈,期无背乎宗法之旨,将亦迹范氏何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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