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南岸嘴并非汉阳集家嘴

据武汉热线网(nbdnews.cn)讯 读《武汉史话丛书·汉阳史话》(下简称《史话》),其第157页,“……后人由此把朱厚熜经过的汉水入江两岸称为‘接驾嘴’,汉阳又称为‘南岸接驾嘴’或‘南岸嘴’。”此话值得商榷。

从一般报刊宣传上来看,认为只有汉口才有集家嘴码头,而汉阳只有南岸嘴,无集家嘴之说,或者认为汉阳南岸嘴就是集家嘴,与《史话》持同样的看法。实际上,汉阳不仅有集家嘴,还有一条名叫集家嘴的街道。同时,汉阳南岸嘴并非汉阳集家嘴。汉阳南岸嘴与汉阳集家嘴,是两个汉江码头和两条街道,不能混为一团。

汉阳晴川街一带,也就是现在所称的“汉阳南岸嘴”,与汉水平行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汉阳双街。在明清时代,这条街道的繁华程度可与汉口汉正街媲美。晚清时期,它是武汉乃至于整个湖北省机械工业的发祥地,民营企业家先后在这条街上办起了周恒顺、周洪顺、胡尊记等家工厂。双街的西端是汉阳集家嘴,与汉口集家嘴码头相对应,码头延伸出的街道叫集家嘴;东端是南岸嘴,与汉口的龙王庙码头相对应,码头延伸出的街道叫南岸嘴。

汉阳南岸嘴并非汉阳集家嘴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汉阳集家嘴要比汉阳南岸嘴显得繁华一些。

汉阳集家嘴是宜昌、荆州、天沔一带走旱路经蔡甸、钟家村、洗马长街、高公街渡汉水北上的咽喉地带。试想一想,如果从宜昌下来,走九曲回肠的荆江水路,与用车马代步走旱路比较起来,谁更便当一些。当然是旱路轻便一些,更节省时间一些。可以说,比走水路也更安全一些。所以在汉阳集家嘴码头过渡的人也特别多,给汉阳集家嘴带来了繁荣。当时的汉阳集家嘴,沿街商铺毗连,生意火红。特别是每当夜幕降临后,整条街一片灯火,卖锅贴等小吃的将锅沿敲得梆梆的响,叫卖声此起彼伏。因汉水到这儿几乎是一个90度的急转弯,所以街道靠汉水边的一侧住房,大多数是吊脚楼式的;数根柱子插于水中,依河岸的坡道而建房;街道不宽,有数百米长,街道两边居住着人家。

查看一下1991年版的《武汉地名图集》,与汉阳集家嘴相对应的明嘉靖皇帝北上登基的相关地名鲍家巷(报驾巷)、弹夹巷(探驾巷),也都在双街西端靠近汉阳集家嘴的部位,而不靠近汉阳南岸嘴的东部。从位置上看,这两条巷子虽离汉阳集家嘴较近,但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可以推测,这两处应该是明朝中央、地方政府迎驾的外围队伍或办事机构。居探驾巷者,负责嘉靖皇帝临驾时的仪仗、警卫、住宿、膳食、渡江的船只及安全等准备工作;而居报驾巷者,是皇家队伍的先遣人员,轻车快马,提前抵达汉阳集家嘴,预报嘉靖皇帝到来的时间,检查探驾人员所做的各项准备工作及安全措施。晴川这一带,用方言称汉阳集家嘴为“歇驾嘴”,而不是“接驾嘴”。由此可以进一步推测,如果说汉沙公路是在明清时期官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那么蔡甸、十里铺、钟家村、汉阳集家嘴则应是这官道上的某一个点,是北上进京的一条必然通道。汉水常常会遇到汛期,水流湍急,舟不能渡,势必会将北上进京赴任或赶考者阻拦在汉阳这边。在汉阳集家嘴这儿设驿站是十分可能的,且官渡的船只也属驿站管理。根据这一推测,嘉靖皇帝从钟祥到汉阳,在集家嘴这儿的驿站或称临时的寝宫住宿一个晚上,第二天白天,再从从容容、声势浩荡地渡过汉水,这不是不可能的。是“接驾”,还是“歇驾”,还尚待考证。

汉阳集家嘴到汉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使用的是小木划子,划归“划业”(即木划联营业)管辖,后“划业”、“驳业”(即木驳联营业)合并成立了武汉水上运输公司。木划由一人掌舵划桨,一般可坐6人左右。有一句歇后语是“集家嘴的划子——擂倒荡”,可见当时这渡口繁忙的景象。后又改为木驳,分别有舵工和摇橹的工人,一次可乘坐20~30人。后逐渐改为机帆船、小轮船,由武汉水上运输公司交武汉轮渡公司管辖。

汉阳南岸嘴码头地处汉水与长江交汇处,水势复杂,有回流,乘船没有汉阳集家嘴码头方便,是一处到汉口龙王庙码头的货运码头。试想一下,从方位上来讲,南岸嘴处汉口集家嘴下游,逆水而上到汉口集家嘴,费力、费时;而从对应汉口集家嘴的汉阳集家嘴到对岸,则方便多了。当时,偶尔有人从那儿乘坐小木划到汉口龙王庙起坡。待汉阳集家嘴码头改为机帆、小轮船后,这儿基本上就不摆渡了。但汉阳南岸嘴码头也与汉阳集家嘴码头一样,从江底到岸坡上,都有用麻石(花岗岩)铺成的约50米宽的台阶,俗称“江杈”。南岸嘴这条街比集家嘴那条街长很多。靠长江边的街道有一处用钢筋水泥建筑的打包厂,厂旁还有一处长江货运码头。从江汉平原运到这儿的棉花,经打包整理后走水路运往祖国各地。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在1957年武汉长江大桥通车前,从汉阳到武昌,只有通过汉阳集家嘴乘坐划子到汉口,然后在汉口四官殿坐轮渡到武昌汉阳门。记得有一次,我当时还未上小学,与母亲一起到武昌外婆家后,赶回汉阳的时间晚了,轮渡收班了。我和母亲站在寒风凛冽的江边,望着黑茫茫的一片江水,心里不提有多害怕。母亲用她那嘶哑的声音喊渡,我也鼓足勇气,用我那稚嫩的声音应和着母亲。终于,一只小划子划到岸边。我和母亲上了船。说它是船,还不如说它是长江上飘浮着的一片树叶。在黑压压的长江中,这叶小舟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恶浪起伏着,跳跃着。有时,一个浪花打过来,似乎要将船整个地颠覆掉。墨黑墨黑的夜空像要吞噬掉这一叶小舟和小舟上的人似的。坐在船上,使人寒颤,使人恐惧,甚至使人灵魂出窍。我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恐惧,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让我别怕。那船上的时刻,可以说是度日如年。终于到岸了,我和母亲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这可以说是我和母亲一生铭记在心的一次险遇或者说有惊无险的遭遇。

由于汉阳集家嘴码头正处在汉水急转弯几乎呈90度犄角处。汉江发急流时,便首当其冲受江水的冲刷而遭灾。接着是汉阳集家嘴这条街,完全被江水冲得一干二净。再接着是互为垂直线的双街、高公街,被冲得只剩下半截子街。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街道被江水冲刷发生坍塌,这一带的居民至少有3次大的迁徙。一次是迁往汉阳晴川街的兴仁里,一次是迁往汉阳五里墩的五里新村,还有一次是迁往汉阳鹦鹉洲的自力新村。迁居后,这3处便形成了新的居住群。我曾经就读的汉阳双街小学(前称为汉阳一小),也迁至汉阳晴川街的解放新村,改名为汉阳解放新村小学。

由于江水的冲刷,使得汉阳集家嘴码头不复存在了。码头几次顺着上游迁移,直至国棉一厂一号大门对面的河岸,被称为高公街码头。这样,就使得人们逐渐对汉阳集家嘴码头和集家嘴这条街淡忘了。《史话》上还有一极小的错误,“由于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途经汉口、汉阳……”这句话,出现了方位上的错误,应是先从汉阳接驾上船到汉口,而不是经汉口、汉阳。书中另有一处明显的错误,第57页“开辟了汉口四官殿至汉阳门的轮渡航线,为汉阳与汉口之间最早的轮渡”。汉阳门是武昌的一处码头,而非汉阳码头。应纠正为“为武昌与汉口之间最早的轮渡”。

1998年的那场特大洪水后,国家及武汉市、汉阳区两级地方政府对晴川街一带的水患进行了根治,使这儿成为了“南岸嘴风景区”。所有的房屋在这儿消失了,所有的街道及其名称也随之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渐进,很多口碑相传东西也将渐渐地淡去。但史书上应对这儿有一笔正确的记载,不能使这历史的风烟湮没入苍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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