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炳史册的辛亥武昌首义学生军

据武汉热线网(nbdnews.cn)讯 当年发生在武昌的首义，从10月10日至11月27日止，49天的激战，革命将士英勇献身总数约万余人以上。湖北革命前驱张难先曾高度评价说：“有此万余人之头颅，支持武昌根据地两月，使各省胆气雄壮，次第反正”，从而推翻了“二百六十八年”的清王朝的封建统治，“则此万余各英雄之功绩”，战斗是惨烈、悲壮的。在数万革命军中，有一批义愤填膺的正在各类学堂就读的热血学子，他们政治上敏感，接受了时代的新思维、新思想。他们群体性投入革命洪流，做出了一番可歌可泣的伟大壮举，铸就了他们这一辈人，同时也开创了他们辉煌人生闪光的发端。

武昌首义的重要生力军

清光绪十五年（1889），张之洞奉旨调任湖广总督。在其后的13年间，张之洞在鄂大张旗鼓地推行洋务新政。经济上兴厂矿，建立自相挹注的工业体系；文化上创书院、建学堂，开创近代文化教育新体系；国防上练新军，建立近代新式武装，加速了湖北武汉地区社会近代化的进程。孙中山曾说过，“以南皮（张之洞）造成楚材，颠覆满祚（祚，帝位）可谓为不言革命之大革命家”。可见张之洞为武昌起义创设了许多极为有利的条件，客观上提供了辛亥首义的人才基础。

张之洞督鄂时深感人才的重要性，“尝谓中国不贫于财，而贫于人才”，他十分注重基础教育，从小学堂、中学堂到高等学堂；从文普通到武普通；从外语到职中；从中师到高师，可谓是全方位培养各级人才。当时兴办的新兴学堂有文高等学堂、文普通学堂、方言学堂、农业学堂、工业学堂、驻东铁路学堂、军医学堂、陆军小学堂、五路高等小学堂、支郡师范学堂、女子师范学堂、省师范学堂、两湖总师范学堂、存古学堂、武高等学堂（武备学堂和将弁学堂合并组成）、陆军测绘学堂、矿业学堂及清廷委托办的南湖陆军第三预备中学堂。办学方针上，施行精英教育，全部实行公费，中体西用。张之洞还打破闭关锁国政策，采取走出去、请进来的办法，大力提高教育质量。截至1904年，湖北武汉派往德、法、英、美、比等西洋留学生达83人；派往日本的留学生更达289人，居全国第一。除官派留学生外，还有大量自费留学生。在师资上“广延精英，华洋兼备”，高薪聘请国内外优质教师。诸如国内的有梁鼎芬、杨守敬、张裕钊、樊增祥、易顺鼎、辜鸿铭、杨寿昌、纪香、王葆兴、恽元复、张世准、梁敦彦等，国外的有德人格拉赛等擘画工矿企业。之外，担任外文、博物的有留欧博士，日本、德国、英国外籍教师也不少。

这些学堂造就了大批人才，为近代西方资产阶级各种思潮流入湖北创造了条件；不少留学生在海外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接受民主共和的思想，回国后有的作宣传舆论工作，有的深入新军发展革命组织。在辛亥首义爆发前，湖北一万多新军中有1/3支持和同情革命，从而形成了发动武昌首义的实力和内因。他们在新学堂接受了进化论、民权论、民约论和民主共和思想，激发出学生们的强烈爱国热情，因而产生了最早的资产阶级革命派，成为武汉地区新兴社会力量，为辛亥首义的爆发打下了良好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方面的条件。

1911年10月10日，武昌首义在三镇笼罩一片肃杀气氛中爆发了，抱着“首先起义”、“亡清必楚”的自信和“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就在彭刘杨三烈士牺牲7个小时后，在草湖门外的塘角燃起了第一把火。革命党人李鹏升、李树芬纵火为号，此时混成协第二十一营辎重队、工程队和炮队同时发难，向城内进发。与此同时，城内工兵第八营在党总代表熊秉坤、程定国的率领下，首先开枪，击毙反动军官。工程八营80余名同志占领楚望台军械所后，打开了中和门（起义门），此时城内外各标、各营革命士兵立即响应，步骑参差，枪炮轰鸣，一时楚望台和中和门成为义军的大本营。发难各路人马中，有一支陆军测绘学堂的学兵，该校与工程营相隔咫尺，听到枪声后，学堂的总代表方兴、李翊东带领全校153人立即参加起义。恰好前两天全体同学换了青呢制服，出发时将白被单撕破做袖章，因为服装整齐，年龄又轻，路人还以为“这是孙文派来的革命党”。这时楚望台的起义军，工程八营第一，二十九标第二，测绘学堂第三。后来义军愈来愈多，被推为临时总指挥的吴兆麟即时下令；分三路进攻督署；迎接南湖炮队进城；占领蛇山顶各高地；分途占领武昌各官署。测绘学堂的学兵，有的参加了别的战场。大部分任务是占领和守望中和门、通湘门、大东门一带，兼掩护蛇山炮兵阵地。在起义头几天，测绘学校的同学和其他各校学兵共同担任咨议局守卫工作，大家不顾饥饿、不分昼夜、荷枪实弹防敌防奸。其余同学或在庶务部采购物品，或在秘书部撰拟和缮写文件，或在督府稽查部服务，或任参谋或参议。在没有正式建制以前，各部门都有测绘学堂的同学。该校起义领导之一李翊东（西屏）在湖北军政府成立后被任命为赏叙长，停战后派赴美国留学。学生兵喻义（育之）后在湖北测绘局工作，曾任国民党湖北省常委，解放前夕参加和平运动；学兵班长傅希奕在起义后担任军政府卫队营长、参谋、前线督战官等职。

武昌起义时，除测绘学堂外，其他学堂也相继参加起义行列。其中有陆军第三预备中学堂、陆军特别学堂、两湖师范学堂、矿业学堂、方言学堂等。其中以陆军第三预备中学堂为最。该校为清廷所办4所中级军事学堂之一，学制二年，毕业后升入保定军校深造；学堂曾有摅怀诗社、竞存社和黄汉光复党等革命小团体活动，其成员都加入共进社和文学社。起义时在党人代表席正铭、雷洪、谢复、王天培、邓汉祥领导下，全校600余人在南湖本校加入起义行列，他们到楚望台军械所领取枪支和弹药，由兵操教官孙国际、刘国祥、黄复等率领至谘议局，请军政府派遣任务，后被分派为总预备队，到湖北官钱局、藩库、造币厂、电报局等处负责保卫工作，以支援前线工作。学校还编成众多的讲演队（每队3～4人），在武昌城内外（以后推广到汉阳、汉口）陈述满清王朝的罪状，动员大家尽快觉悟起来，推倒满清政权，起到了安定人心、维持秩序、鼓动人心与军队士气的巨大作用。学生军成立时，陆军三中学生为基干，担任队长，排长和教练者不乏其人。黎元洪拜黄兴为民军战时总司令，成立阳夏总司令部。参谋处、副官处多系陆军三中同学。其中席正铭在任参谋期间，在与清军的作战中兼任督战指挥官，十分勇猛顽强，右臂受重伤，之后为孙中山陆军部参谋；学生兵李威（宜煊）曾参加阳夏保卫战，在1926年的北伐战争中立有战功；学生兵雷洪后担任军政府交通部副部长，刘端裳任军务部总务科长。

武昌首义第二日，武昌汉阳门和警钟楼前欢声雷动，人如潮涌。十八星大旗在汉阳门城楼和警钟楼顶上高高竖起，标志着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斗争在武昌获得成功！设计并制作十八星大旗就是由在武昌的湖北中等工业学校学生赵师梅和他的胞弟赵学诗及陈磊3个共进会成员完成的。大旗图案含义鲜明：红色和黑色九星象征“铁血”，革命必用武力，以热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在黑九角星内、外角上共有18颗黄色的圆星，代表关内18行省，黄色表示为黄帝子孙，意味着这是一次民族大团结的伟大革命。

武昌首义获得成功后，各校全部停课，从五路高等小学堂到各职业学堂、师范学堂的学生皆有参战者，他们以一腔热血之躯，成为各个战场的生力军。“首义前一个月各标、营代表大会在抱冰堂召开，到会者二三十人，制定规约”。其中学界各校代表有：前陆军特别学堂：李乃斌、胡干城、向汗谟、胡杰三；陆军测绘学堂：李翊东（西屏）、方兴、朱次璋；陆军第三预备中学堂：谢复、雷洪、席正铭、王天培、邓汉祥；湖北两湖师范学堂：蔡继躯、张国恩、谢石钦、牟鸿勋、邢伯谦、苏成章、陈鸿浩、梅宝矾、姜笛笙。他们都是学校中学生中的领军人物。在武昌首义的战场上冲锋在前头，是湖北学生军的中坚力量。

湖北学生军的组建

武昌首义后，为了进行阳夏保卫战，湖北新兵开始扩编，不到一星期就聚集了三万之众。湖北军政府成立后的第二天，“湖北学生军”正式成立。在所成立一个标（团）1300多人中，基本上是全市的初级师范、中学、高小的学生，其中以陆军第三中学堂和陆军小学堂的学生为主要骨干。标统（团长）由刘绳武（沔阳人，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担任。标下直属3个营，每营4队，队下设排，每队3排，每排3班，每班12人。第一营系矿业学堂和工业讲习所留下来的学生，营管带田化龙（湖北将弁学校毕业生），第一队长冯尚发，第二队长王良佐，第三队长王仁典，第四队长郑策勋。第二营系汉商业学堂留下来的60多人，并招在汉中小学生组成，营管带赵士龙（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毕业生），第一队长聂洗，第二队长辜华龄，第三队长祝鸿道，第四队长高清沛。第三营系武昌方面所收十六七岁小学生，营管带是余式谷（湖北陆军预备学校肄业生）。第一队长萧二，第二队长余丙静，第三队长王家玉，第四队长张宏。标本部设在武普通学堂内。

把分散在各校的革命学生集中起来，按军团建制进行组建，是湖北军政府的一项有力措施，是及时的更是有前瞻性的。由于起义仓促，清军大军压境，容易造成前方紧张、后方混乱、市面不清、人心浮动、奸人混水摸鱼、一时强盗出没无常的情况。学生军组成后，维持市面，保卫后方，及时支援了前线需要。尤其是武昌首义之地，军政重要机关不少。其任务繁多，首先是稽查奸细，捉拿汉奸，守卫各财政机关要地，维持地方秩序，卓有成效。在学生军的维持下，“街市之上，几于道不拾遗”。据学生军袁学彬后来回忆说：“当我队进驻藩库时，若大藩库已空无一人，金银财宝和钱钞，其中50两一个的银元宝，每箱50个，共400箱，排得整整齐齐。龙洋、钞票、铜币不计其数。金晃晃银灿灿，真是使人眼花缭乱。”藩库在学生军警卫和保护下，无一丢失。义军由最初一个协（师）扩充到8个协（师），经费开支全部由官钱局支付；枪支弹药全部由汉阳兵工厂供给。学生军坚守武昌，黎元洪曾批示：“内守外攻，均关重要。”但在前线作战危急之时，在汉口市区巷战中，黄兴挑选老官兵和龚启超的200余人敢死队以及黄祯祥300余人的学生奋勇团共千余人，渡江作战，大振民心军心。后误用主将张景良，汉口失守，退守汉阳，与清军血战数日，紧急关头，张振武带领卫队和学生军千余名激战汉阳锅底山。激战时，留日士官生萧钟英看到汉阳将要陷落，特在武昌组织敢死队，渡江到汉阳铁厂码头登岸后，遭受清军猛烈射击，全部牺牲。阳夏失陷后，为了拱卫武昌城右翼的责任，学生军第一营开赴黄石港防守，时下游鄂城一带，黄防营和会党骚动，地方不宁，我军所到之处，风声所播，残敌散去，社会逐恢复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湖北军政府一面组成学生军守卫武汉城区各重要据点，一面组织童子军，准备派赴前线担任化装侦察，以及在武汉协助查街、守城等。他们皆是高小一、二年级，年方14岁以上，其主要任务上前线扮作乞丐或小贩，深入敌区或其附近区域，了解敌情。如什么地方有敌军部队，是属于步、马、枪、工、辎哪个兵种，敌军番号，调动及士兵动态均须了解。当时计有130人参加童子军，管带为戴鸿炳，刘直轩为童子军队长。公推彭松龄、吴良琛、濮良塾为排长，邵百昌为司务长。全队为12棚，各棚设棚长1人，优等军士1人（副棚长），余为军士。全队无论官兵，一律月给金2元，每半月发1元，聊作零用。后来南北议和告成，鄂都督府令将童子军改编为湖北学生军第一营第四队。当时童子军中的吴士崇（即吴德峰），即为解放后新中国武汉市首任市长，保存至今的武昌紫阳湖公园大门上的“紫阳公园”乃为吴德峰手笔。

湖北童子军可谓是湖北学生军中最年轻的学生军。学生军宗旨是培养下级军官，故在学术两种训练十分重视，学科方面设有步兵操典、军队内务令、陆军礼节、野外勤务军事常识、精通讲话（政治性的）等课。术科方面有单人基本教练，全排和队的野外演习，巡逻和检查实习、柔软体操、夜间演习等。语文方面，为了提高文化每周出题作文一篇，题目多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师克在合不在众》等。

学生军装备与待遇和战时一般士兵相差无几。每月每人发给20元，作为零用或购买文具，官兵一致。公家发给棉军服、军帽、皮鞋等物。第一营、二营每人发日制三八式步枪、皮制日式背包、皮子弹盒一对，枪上带有刺刀一把。第三营装备较差。所发步枪，德制、汉造和杂牌等式样皆有。

总之，参加学生军绝大多数是学生出身的爱国青年，他们思想单纯，富有革命意识，具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时代责任感，不惧危险，不计名利，因而在革命紧要关头，阳夏之战不利之际，他们没有一个人做汉奸或开小差的，始终完成各自的任务。作为革命军中一支重要的生力军，无疑他们是中华精英和国之栋梁。

学生军的后期际遇

1912年南北停战，共和告成，战时军政府扩军太多，战后为减轻民负，大量裁减新兵，动员退伍，湖北学生军因无存在必要于是全体复员。对这批有战功的青少年学生，湖北军政府在黎元洪的主张下，决心创办各级军校，按年龄大小，安排其到各军校继续深造，进行严格的军事教育，以对将来的国防事业能够做出较大贡献。于是就有了新办的湖北军官学校、湖北讲武堂、湖北陆军小学和陆军中学。其中16岁以下分配到陆军小学，18岁以下分到湖北陆军军官学校，19岁～25岁者的分到陆军军官第二预备中学。

按此方案，年龄最大者，编入湖北陆军军官学校，该校设有步科生两连骑科生一排，以马租全任校长。湖北陆军讲武堂设有步科三连，委金元炎兼堂长。陆军中学内则设有两连编制，金元炎兼任校长。湖北陆军小学设有四连，以吴元泽为校长。其中湖北陆军小学和湖北陆军中学毕业者，皆升入南湖陆军军官第二预备学校，此校为北京政府陆军部所办，全国仅两所。由南湖陆军第二预备学校升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有两期。此保定军校是全国唯一正规陆军大学。该校共办了9期，培养了近万名高级军事人才。据河北省政协和保定市政协合编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史载：该校第四期学生，1915年秋入学，1917年秋毕业。步兵科两连，共计209个，几近为湖北籍学生，他们中有程汝怀、胡宗铎、陶钧、石毓灵、李威等。保定军校第六期，1917年初进校，1919年毕业，其学生1333人。除武昌首义学生军一部分外，南方各有学生在湖北第二预备学校毕业，知名的有顾祝同、上官云相、张发奎、叶挺等人。

为了解决湖北学生军出路问题，南北议和告成后，曾有人提议设立首义大学一所。几经首义同志奔走呼号，未获北京政府采纳，其事遂寝，直到1929年旧事重提，大家又奔走呼吁，多方联系，终筹集了10万元，公推李西屏负责筹备。抗日战争爆发，此事停顿，功亏一篑。抗战胜利后，又公推陈时、李西屏等4人为筹委，梁维亚为候补委员。决定先办一首义中学，再继办首义大学，因经费问题，两者皆无形搁浅，未免遗憾之至。

后来在武昌大金龙巷清真寺，成立一所“私立抗族子女中学”，专门招收抗日遗孤子女，同时也招收辛亥遗族子女入学。此校在武汉解放后和武昌大朝街上的“私立安徽旅鄂中学”合并，组成“武汉市第九中学”，规模较前身两校大得多了。

最后值得一书的是辛亥武昌首义志士仁人的后裔于1948年自发成立了一个“武昌辛亥首义后裔联励会，其主要成员有孙刚、孙莒凡、张肋武、周政、曹文锡、伍滕九、梁在湘、鲁克莉、孙自伟、涂剑峰等多人。经过4次筹备会议，确定了共同目的是有机集合后裔，互相砥励，克勤力俭，勉而好学，追念先烈，继志自强。会址设在昙华林张助武宅。筹备阶段，由孙自伟、方季哲义务办公，进行会员登记，该会于8月向南京中央各院发出电告：“武昌辛亥首义后裔联励会将于10月开成立大会，伏乞指导”等语。各院部及辛亥首义老人一一回文，题词祝贺，登载于武汉的《大刚报》。1948年10月该会在武昌阅马场省参议会址（今红楼）正式成立，选张希文为理事长。武汉解放后，该会亦停止办公，再也未恢复。

该会会员登记表及各分会花名册，现存入武汉市档案馆。入会的会员要填写调查登记表，除填写姓名、年龄、学历外，后裔须直系亲属，还须要参加武昌首义的3人作证明人，签名、盖章后，再经辛亥首义同志会核认，方才认可。会员除发给后裔证明书一张外，还有铜质圆形蓝底白字会员证章一枚。会员因人数多，分别按地域武昌、汉口、汉阳、外地分册登记，同时又按首义人所在单位，如标、营或遗族分类造册，因此整个遗存档案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