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话剧 热恋舞台:我感悟中的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周锦堂

据武汉热线网(nbdnews.cn)讯  初识周锦堂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初。

经过“文化大革命”的“血色浪漫”和“风与火”的“战斗洗礼”，戏曲舞台和电影屏幕仅只剩下“八个样板戏”。当时，在放映“样板戏”的影片之前，总要先播放新闻纪录片。其中放映得最多的是毛泽东主席亲切接见柬埔寨国王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莫尼克公主的纪录片。西哈努克那温文尔雅、和蔼谦恭的笑容，双手合十的优雅动作，特别是他身旁每次都有美丽年轻、华贵不凡的莫尼克公主相依相伴，或聆听主席教诲，或由周总理设宴频频举杯，或亲王与夫人含笑挽手款款而行……在文化生活极端贫乏单调的岁月，以至于有些观众竟把“亲王与公主”当成了“电影演员”来欣赏，每次看纪录片都会有某种新鲜感、亲切感和视觉上的愉悦。

料想同时代的读者大概都会有同样的时代记忆。我的这番“文前絮语”并非闲话，其意在于引出本文的主人公——周锦堂。

“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的那几年，电影演员可是个既神秘又高贵更令人神往的职业。1980年，我有幸考进了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进修班。就在此时，看了一部由西安电影制片厂新拍的电影《爱情与遗产》，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佳佳”的扮演者就是周锦堂！那时候周锦堂正年轻，按现代人的时髦用语叫做帅“呆”了、帅“酷”了，演技也属“本色派”而自然朴实，很是逗观众喜爱。后听武汉人颇为得意地说：“演佳佳的漂亮小伙子就是武汉话剧院的头牌当家小生哩！”武汉出了个像当年的“西哈努克亲王”模样的人物，而且是名符其实的“电影演员”，怎不令武汉人倍感自豪呢？

从此，我记住了“电影演员”周锦堂这个名字！

“电影演员”怎么不演电影了呢？

与我同时在上海戏剧学院进修的还有大名鼎鼎的胡庆树、李冰夫妇。不过，他们是“回炉班”。即先期毕业于“上戏”表演班、导演班的部分学员又重新回校“学习锻打”一番，然后再回到各自的单位去担重担。两年后，胡氏夫妇双双“毕业”回到武汉。我亦学业期满，由沪返汉，在武汉汉剧院干起了专业编剧。胡氏夫妇由上海“回炉”之后如虎添翼。李冰担任编剧写了《死环》、《回来吧野妞》、《酒干淌卖无》等一部又一部新剧，她的戏大多由胡庆树担任导演。而我心目中的“电影演员”周锦堂，却也不期而遇在这些剧中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而自得其乐。我纳闷：“周锦堂干电影干得好好的，为何又跑回到市场萧条、寂静冷落的话剧圈子里来了呢？难道剧场艺术比影视艺术还能吸引他的心么？”

我想，也许在周锦堂的心目中，舞台就是圣殿，剧场就是讲坛。舞台与银幕虽无高下、文野之分，而舞台却有磁石般的吸引力，紧紧地吸引着年轻的周锦堂那颗艺术之心。在他拍完《爱情与遗产》之后，并非没有片约、没有邀请，而一个严肃的文艺工作者，在没有找到坐标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启航的。这也许正是他把艺术航船又驶向了话剧舞台的因由吧！

“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一个地球！”

在周锦堂所塑造的无数个艺术形象中，最令我心动的是由他在小剧场话剧《春夏秋冬》中所扮演的冷勇生。该剧由著名剧作家赵瑞泰编剧。赵先生对社会变革期人们在思想理念方面的种种变化予以了高度关注；特别是对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民群众予以真情关切。他以敏锐的眼光和满腔的激情，在全国率先写出了这部反映“下岗工人”精神状态的优秀话剧。该剧一经公演，就在江城引来强烈共鸣，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一致好评，尤其是那些下岗工人，看后无不感叹万端，赞叹不已。

“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一个地球！”这是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也是《春》剧中由冷勇生、李腊梅的同学肖艳华所说的一句台词。对于周锦堂来说，我以为这一句名言，可以作为他在表演艺术上升华的写照，可以作为他在艺术才华上得以充分展露的高度概括，同时也可以作为他在精神境界上的某种彰显。《春夏秋冬》这个“支点”，真的让他撬动了“一个地球”。这出戏由武汉演到北京，又受到首都观众和戏剧界的首肯，一举获得1999年度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为武汉争得了荣誉。《春》剧像一粒春天播下的种子，在全国许许多多地方开出了茂繁的花朵。

我是在武汉话剧院小剧场最先观看《春夏秋冬》的观众之一。开幕时昏暗的灯光中，散落着片片雪花，有一种寒气逼人、冷风刺骨的感觉。只见周锦堂扮演的冷勇生弯腰驼背，穿着一件破旧的雨衣，吃力地踩着载着一位贵妇人的“麻木”（载人三轮车）上场。话剧讲究“真实生活的再现”，舞台上踩的是真车。冷勇生这个以“麻木”（载人三轮车）为生的“麻木”（人）形象，被周锦堂熟练的踩车动作活脱脱地展现在了舞台上。戏曲界对好演员有“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之说，话剧界的周锦堂这身打扮、这副身段，真有一种“扮相扮相，一扮上就像”（周信芳语）的神奇魅力。周锦堂精心塑造的冷勇生，在剧中属于情感变化最大、最微妙、最复杂又最强烈的一个人物。但他演得层次分明，有条不紊，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达到了“动人感人”的艺术效果。开场拉车与贵妇人发生小小的“摩擦”，冷勇生“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而当贵妇人把拉车的钱扔在雪地上让冷勇生去捡时，冷勇生“怒火中烧”，他感到人格受到侮辱，一声大吼：“你站住！”并以命令的口气叫贵妇人“把钱捡起来！”贵妇人多的是钱，哪在乎三五元的“麻木”钱，于是又掏出一张五十元大票不要他找钱便欲扬长而去。冷勇生是男子汉，具有刚毅的性格和决不受辱的气派。他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捡起来！”这一声音的威慑力使贵妇人震颤，也使观众感受到了剧中人物所特有的人格力量。贵妇人终于服输，俯身捡起了那五元钱。这种别致的“开场戏”一下子就“吸”住了观众的眼球，“抓”住了观众的心灵。周锦堂娴熟的表演与道白，就像戏曲演员的“亮相”一样，只要上场往“九龙口”那儿一戳（站），就能看出你是不是个“好角儿”！

接下来的戏是“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争吵，一番询问，原来这位贵妇人是冷勇生在武昌一所纺织学校的同学。一个是披金戴银、珠光宝气、一身名牌服饰的贵妇人；一个是衣衫褴褛、破帽遮颜、精神疲惫的下岗工人。这番尴尬，这番难堪，这番失落与反差，全是命运的捉弄么？周锦堂的面部表情是那么苦涩，那么无奈，似乎满不在乎，其实暗自沮丧。冷勇生回到家里，面对跟自己一样“下岗待业”的妻子李腊梅，“无名火”起三千丈。偏偏贵妇人肖艳华不请自到。老同学相会，抚今忆昔，感慨万端。一来二去，在老同学“一万元”的帮助下，妻子开起了缝纫厂，冷勇生也谋得一个好差事，“鸟枪换炮”，由“麻木”变成了肖艳华公司的经理（其实是她老公的私人司机）。从此，“三百六十五里路，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从少年到白头……”在“小号”声中，他们欣喜万分，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李腊梅办厂，如同开弓的箭，一往无前；冷勇生就业后，因肖艳华老公的过世，竟坠入了感情的深渊。“情感戏”最难演，而“情感戏”又最能见演员的真功夫。戏曲有大段的“二黄”、“反二黄”，可以“抒发情感”；而话剧除了“说话”之外就全靠演员的情感表演了。周锦堂不愧为深谙其中奥秘的艺术家，他在处理与肖艳华的“恋情”时，那种既有“怦然心动”，又有“缠绵悱恻”，更有“进退两难”，直到忘乎所以，相拥相抱的一系列表演都极有层次，甚至给观众造成了某种“悬念”、某种“期待”，待到感情爆发之时，从他的眼神与动作中，可以使观众感受到人物内心世界的极端复杂，不禁为他的“选择”捏一把汗，对他的“命运前途”不知是喜是忧。虽然，随着剧情的发展走向，稍稍内行一点的观众也许已料到冷勇生的“移情别恋”不会有好结果。特别是从戏剧“高台教化”的角度上来看，也不会让“负心人”有好果子吃。但周锦堂的表演是从人物此时此刻的心理出发，而不是从演员自我，或观众的角度加以过早的“道德评价”，因而，绝没有给观众留下什么“暗示”，一切都源自于“直觉的情感路线”。诚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我的艺术生活》中所反复强调的那样，“这一切都是本能地不知不觉地涌现出来的”。但仅凭“直觉”还不够，还要有演员自身的“想象、构思”。周锦堂的“恋爱”戏，演得就像生活中的“恋爱”一样，他与邱玲（肖艳华的扮演者）的默契配合，使人感到不像是在看戏，而像是在游泳池畔漫步真的看到的一对“热恋的情侣”。

与李腊梅“离婚”的戏是全剧的高潮。两人撕破脸评说“人生价值取向”，周锦堂的道白说得振振有词，似乎有理有节。当李腊梅回绝地说：“……不，不！我拒绝——我拒绝出卖，出卖我，出卖女儿，还有你自己！”时，周锦堂几乎“豁”出去了，他感情冲动地求助和规劝道：“腊梅，我求你，别那么死心眼了！”继而大彻大悟，近乎失态地说：“你想过没有，你奋斗一辈子，能有几个钱？！这一夜之间，你就可以成为百万富翁！百万呀！……”这里，作为演员的周锦堂几近忘记了自己是演员，他就是冷勇生，冷勇生就是他，因而他的夸张神态非但不显虚假，反而更真实地显现了人物的心态与嘴脸。关键时刻，已经怀上了冷勇生孩子的肖艳华突然出现在“感情破裂”的夫妻面前，冷勇生如惊弓之鸟，网中之鱼。虽台词寥寥，冷勇生的戏却更丰富，更令人关注，周锦堂此刻表演的“进退两难，痛苦不堪”，可谓活灵活现，入木三分。特别是李腊梅烧掉支票，小梅怒责“阿姨”与“父亲”之后，周锦堂那种有表演又似无表演的“呆若木鸡”之态，女儿出走急切追赶时的那种“如梦猛醒”之状，均给人以震撼的力量。

尾声中，冷勇生彻底失败了，一切美梦都化作了灰飞烟灭，雪地上他又推起了三轮车。妻子与女儿发现了他，他急欲回避，女儿追上去，给冻得发颤的父亲围上了围巾……

周锦堂百感交集地流泪了……

我和观众也早已是泪眼蒙蒙了……

《春夏秋冬》中的冷勇生，堪称周锦堂塑造得极为出色的一个艺术形象，也是他精湛表演艺术的集中体现。

“安于浅近，大家胡说”

春天来了草青青，夏天来了蝉鸣鸣。

秋天来了果累累，冬天来了雪纷纷。

春夏秋冬无穷尽，春夏秋冬伴人生……

以上是我根据赵瑞泰小剧场话剧《春夏秋冬》改编成黄梅戏的一段主题歌。《春夏秋冬》伴随着周锦堂的艺术人生，人生的感悟总是多种多样的。记得该剧在武汉歌舞剧院排练时，我们在观众席的角落处发现了脸上充满沉思正吸着烟的周锦堂。我急忙迎上前去寒喧了几句，并诚恳地请他给改编本提提意见。周锦堂只是谦慎地笑了笑，连连说：“哪里哪里，我是来学习的学习的。”说完便走了。他好像又在思考着什么新的“打算”，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话剧新剧目不像传统的戏曲剧目，一出戏可以演几百年。话剧似乎年年都要有新剧目才能吸引观众。周锦堂演罢《春夏秋冬》不久，果然又换了一面孔，一种戏路。他所演的剧目不像《春夏秋冬》那么凝重，而大多是较为轻松、颇有档次与品位的喜剧小品。如《住店》、《警察与麻木》、《整容》、《真假难辨》、《夫妻夜话》等等。2006年“央视春晚”上亮相的《招聘》可算掀起了一个高潮，全国数亿电视观众都认识了“周锦堂”。对于武汉观众来讲，武汉话剧院演出的方言话剧《搭白算数》与《你嚇我》更是近几年再熟悉不过的“火爆戏”，周锦堂扮演的“龅牙齿周摆平“几乎成了观众茶余饭后必谈的热门话题。真可谓：“方言剧，街谈巷议，家喻户晓；周锦堂，连连走红，老少皆知。”虽然周锦堂的名气越来越大，话剧院也赢来了较好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而圈内却传出了武汉话剧院是“‘武汉话’——‘剧院’”的讥评。其意是说话剧院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了，专门以“搞笑”的“武汉方言剧”取悦观众云云。作为武汉话剧院党委书记的周锦堂，对此议自然有他的独到见地。

长期以来，面对“获大奖”而支撑的戏剧（戏曲）界，各院团一两年不在全国“获大奖”便惶惶不可终日。诚然，获奖并非坏事。武汉话剧院近20年来可谓“获奖大户”。《春夏秋冬》、《三峡魂》、《母亲》、《同船过渡》、《柠檬黄的味道》、《空地》、《夫妻夜话》、《一件棉衣》等大型话剧和小品皆在全国各种赛事中获得大奖。作为武汉话剧领军人物的周锦堂、刘复（院长）并没有安于现状，该拿奖的戏照排不误。而他们清醒地认识到一方面要拿奖，拿大奖，但更重要的是面向市场，面向观众。他们始终坚持“两条腿走路”，始终把“安于浅近”作为剧院艺术生产的整体特色；始终追求剧目与表现形式贴近地方化，贴近生活化，贴近人情化，贴近市民化。这种眼光与决策，在武汉乃至全国都应处于领先地位。

谈起武汉话剧院的创作成果，大致可用“安于浅近，大家胡说”加以总结归纳。话剧院的好多剧本和小品，是“大家胡说”而“侃”出来的。周锦堂有一个习惯，每逢排新节目往往一人似睡非睡地躺在排练场，望着天花板发呆。周锦堂发的什么“呆”?他在为节目“胡思乱想想点子”，想新点子、奇点子、巧点子，然后和其他人的“点子”相碰相撞，把“好点子”集中起来。“大家胡说”成了话剧院剧目生产的一种“生产方式”，或者叫“创作方法”。而“安于浅近”则是话剧院不少剧目生产的艺术宗旨，他们在某些剧目的排演中不去刻意追求什么“深刻的思想内涵”、“博大精深的主题意蕴”、“高雅非凡的审美格调”、“锋芒犀利的道德评判”，只要在戏剧故事基本健康和立意总体向上的基础上，便放开手脚，让艺术人员“胡吹乱侃”，只要觉得有趣有味，就照你的来写来演。正是如此，才能“搭白算数”，才能取得“你嚇我”的艺术效果！终日辛苦劳作，为了生计奔波，荷包又并不暖和的社会民众，还有那些辛苦起家、拼搏商场方才卓有成就的富人们，一旦进了剧场，谁不想“轻轻松松乐一把，嘻嘻哈哈笑一回”，哪里还顾得上戏剧的主题内涵深刻不深刻，“周摆平”能够把各阶层观众的心态摆平和，摆快活，让他们“活着就要活快活”，这就是“本事”！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艺“政治功利性”的“最大发挥”！

“我的心永远在舞台上”

如果说一个人真的有“命运”的话，周锦堂“命中注定”就是个“演戏的”！第一个把他引进文艺圈子的人是他的音乐老师张延林。当时他只是武汉市六中的一名初中生。张老师是个大胖子，长相酷似《地道战》中扮演汤司令的刘江。周锦堂只要张老师不在的时候，总要在同学们面前“露一手”，他一边模仿张老师讲课的神态动作，一边以汤司令的口气夸张地赞叹道：“高，实在是高哇，同学们！”每演到此，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一天，他刚刚演完，同学们的笑声忽地戛然而止，周锦堂回头一看，张老师正板着面孔，鼓着眼睛死盯着他。周锦堂嚇得个半死，扭头就跑。张老师一声大叫：“回来！”

周锦堂急忙停住脚步，像犯了大错误一样立在那里等着挨剋！

谁知张老师转怒为笑地说：“看不出来你周锦堂还有点表演的天赋，挖神挖得还蛮像那个事啊？从今天起我就把你召进我们学校文艺宣传队了！你愿不愿意呀？！”

“愿意，愿意！”周锦堂笑着不住点头，他正儿八板跟张老师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谢谢汤司令的栽培！”

顿时，教室里又是一片笑声。

此后，他由学校宣传队考入了二炮属下某军文工团，在部队文工团什么都得演，相声快板小话剧，唱歌跳舞打滑稽，练就了百般武艺。但对话剧表演则是“情有独钟”。当他从部队文工团转业时，首选的单位就是武汉话剧院——这座能与北京、上海、辽宁、天津等人艺相媲美，并拥有张章、马奕、陈牧、陈矿、金奇、司徒莺、胡庆树等一大批艺术家的艺术殿堂。在这里他不断向老艺术家们学习，从一个普通演员一路成长为挑大梁的“台柱”。他的“戏路”也越走越宽，特别是“天意”喜剧社挂牌之后，他汇集了武汉所有的喜剧人才，把汉味小品“酿”得像陈年老酒，味儿越来越纯正，越来越醇厚。

周锦堂已过“天命”之年，“命中注定”他将永远与舞台为伴。虽然戏剧危机并未消除，戏剧界整体而言尚还处于“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状态之中，但周锦堂对自己所从事的话剧事业无怨无悔。他庄重地说：“近几年，我们武汉的话剧出现了一些转机，我们更应该居危思进，以昂扬的精神而奋发努力，迎来艺术的春天。我的心永远在舞台上。”

我衷心预祝他获得艺术上更大的成功！